spiraling

話說從Figueres回到Barcelona，大半天明明沒作什麼精力卻好像被太陽曬乾了似的，整個人提不起勁

決定再去海灘吃一個痛快！（參見：半夜席捲而來的思念）

將近午夜，酒足飯飽的兩人搖搖擺擺瘋瘋癲癲地大笑著從海邊走回住處。

夜晚的La Rambla是賣藝畫家（& 賣肉人）的地盤，了無新意的人像素描攤位就不提了，讓我們停下腳步的，是一個外表隨性（其實是頗邋遢）的大叔，以及他的創作。


地上只有數瓶油漆罐、一疊畫紙及零散的紙板與報紙，一個男子正以財大氣粗的架勢與大叔談論著交易。
大叔蹲了下來，備好畫紙便開始以極快的手法噴灑油漆。不一會兒就完成了兩幅以藍黑白色噴漆「塗抹」成的風景。

（用個紙板一擋，瀑布立即現形）



其實一開始吸引我們目光的，是旁邊那幅之前已經畫好的「星艦圖」（上圖左）


而大叔的作畫方式是在噴漆未乾之前，以油畫的手法拿片報紙塗抹，景物(山岳 / 太空船 /...) 的輪廓便躍然紙上，再輔以其他技巧創造出不同的配景。

技巧就那幾個，可是總能變化出許多不同的意境
即使是相同主題，也各有風味而令人難以區分喜愛程度

我們越看越興奮，也不斷對那幅星艦圖指指點點滴咕著一定要買下來
不知道是不是我們的欣慕之情太溢於言表，總感覺旁邊好幾個人看到我們在議論，也對那幅起了興趣（人性吶...）

好不容易抓到油漆大叔畫完兩幅的空檔，趕緊跟他說我們要買那幅!
他要將畫遞給我們，我們則請他以類似主題與色系再畫一幅

大叔當時楞了一下，但立時又坐下開始準備....




他先快速噴出了底色






一彈指滿天星辰...









不一會兒，就完成了我們的第二幅愛作。     
吸夠了油漆味，拎著兩幅超值的收藏，我們才依依不捨地踏上歸途。


後來幾天，越看那兩幅作品越喜歡。常說著要再去找大叔多畫幾幅。

一晚，吃完飯特地又逛上La Rambla

找到大叔前，先看到了另一個被圍觀的畫家。        咦？他作品模樣怎跟大叔的油漆畫感覺那麼像？

走近一看，果然是使用著相同技巧在作畫

不同的是，這年輕人裝備可齊全多了。不只噴漆顏色更多，還有自備的桌椅供其架勢十足作畫
身後的作品有大有小，主題更多也較通俗（例如西班牙的精神象徵 - 一隻大公牛 @_@）

這是大叔的徒弟嗎？  大叔呢？

原來油漆大叔就在那年輕畫家攤位旁邊十公尺處。

只有一兩個遊客在打量他地上的一幅作品，大叔嘴裡碎碎叨叨不知在說些什麼....
遊客走了，我們湊了過去，在他身邊轉了很久，可是大叔就是不開始畫畫
也不吆喝也不理人，只是一直在自言自語

不知如何是好，我們也只能默默地離開

「油漆大叔今天大概心情不好，我們改天再來好了」


在巴賽的最後一個晚上，還是想去找油漆大叔

那晚更妙！ 除了上次的年輕人，還又多了一個鬍子男，作品還有時鐘造型呢！

但我們看來看去，就是覺得感覺不對

說主題普通？但也是順應了觀光紀念品的需求方向
作畫時的姿態與氣息太仔細溫和沒有意思？ 但大叔的狂野風範說不定只有我們偏愛

說不上緣由，總之就是一股子不對勁感

大叔的快手看似隨意，但就是會有令人驚歎不已的成果!  
看其他人同樣噴了噴漆後，捏著報紙「細緻地」畫出線條....產出的「中規中矩」.....
就是一整個走味，就是缺乏衝擊感動人心（我們心）的滋味!


我不知道那些圍觀的遊客怎麼想？

但對我們而言，一個是充滿了生命力的創作，一個卻只是一張紙上的俗豔色彩
看過大叔再看其他，對我們就是曾經滄海難為水...

這樣描述好像太過矯情，可能你會說：「不過就『賣藝』嘛，還不是畫來騙幾塊錢求溫飽而已」

即便如此，大叔的作品還是不知所以地觸動了我們的心


回到最後那晚，大叔仍然在同樣的位置佇立

這次地上一幅作品也沒有，大叔正大聲激動地邊踱步邊講著手機


「待會再來吧」 我們想


稍晚回到那裡，大叔還在講!  同樣忿忿不已的口吻加上揮舞的手勢
過往的人群都投以輕蔑的眼光或者拋出幾聲竊笑




「他怎麼了？」

我們在他附近鬼鬼祟祟的徘徊，一邊根據後來兩次觀察到的狀況幫大叔分析出了身世....

「那兩個年輕的大概是他徒弟啦....唉可是沒有天分只能騙騙沒品味的遊客，卻比較受歡迎....?!   大叔真可憐（嘆） 」
「大叔大概從以前就吃了很多苦，所以精神狀況也有點不好....」
「唉那豈不是跟梵谷很像」
「你拿他跟梵谷比喔?!  呃...好啦也可以」 
「他真的有在跟誰講電話嗎？還是自言自語啊？」
「 他一直說thank you, thank you, 是不是在跟對方說『很謝謝你們的賞識，可是我覺得我還是適合當一個獨立不受拘束的藝術家』（灑脫口吻）.....」
「.............」


然後又自顧自地為大叔擔憂了起來，在旁邊一直低聲地說：「快畫啊快畫啊 不要講電話了...你這樣會把客人嚇跑呀.... 而且我們還想要跟你買作品啊....」 然後還希望這股誠摯的心意能夠以念力傳到大叔心中


想當然爾，什麼狀況都沒有改變。 (倒是有一隊扮成天使的金髮碧眼辣妹們突然現身時，原本口沫橫飛的大叔也停止講話瞪視著她們走過... = =" )


在旁邊編造了很久廉價連續劇劇情的我們，實在也等累了，只能黯然地再度無功而返.....


回台灣之後，我們將兩幅畫拿去裱了簡單的框後擺在家裡，效果竟意外的好!

真是越看越喜歡～


照片拍得無法傳神，有機會歡迎來我們家看!







回台灣之後，常常想起在巴塞隆納的一切

短短時間內遇見的人很多（無論有沒有交談）

而油漆畫大叔，是我至今還很掛念的一位。